案??由 詐騙
案??號 （2019）京0106刑初1918號
北京市豐臺區(qū)人民檢察院以京豐檢一部刑訴〔2019〕1833號起訴書指控被告人田某某犯詐騙罪，于2019年12月9日向本院提起公訴。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公開開庭審理本案。北京市豐臺區(qū)人民檢察院指派檢察員朱文革、檢察官助理周媛媛出庭支持公訴，被告人田某某及其辯護人翟超均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
北京市豐臺區(qū)人民檢察院起訴書指控：
2016年9月至2017年12月期間，被告人田某某伙同蘇軍貴（另案處理）以有親屬在中央軍委當干部，可以為被害人李某的妹妹辦理部隊提干為名實施詐騙，被害人李某在本市豐臺區(qū)東大街陸續(xù)向其轉(zhuǎn)賬共計約人民幣23.8萬元。2019年5月13日被告人田某某被鞍山市公安局高新公安分局汪峪派出所抓獲。
針對起訴的事實，公訴機關向本院提供了被告人供述、證人證言等證據(jù)，認為被告人田某某的行為觸犯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百六十六條之規(guī)定，構成詐騙罪，提請本院依法懲處。
被告人田某某對公訴機關指控事實提出異議，辯解稱是因受到蘇軍貴的欺騙，故認為蘇軍貴有能力幫助李某的親屬辦理提干，錢款也都支付給蘇軍貴，其個人沒有獲利。
被告人田某某辯護人認為：1.被告人田某某主觀上沒有非法占有的故意，田某某相信了蘇軍貴編造的身份，每次向李某及其母親索要的辦事款項均是按照蘇軍貴微信或者電話指示，收到款項后都轉(zhuǎn)給了蘇軍貴或按照蘇軍貴的指示轉(zhuǎn)給他人，未將被害人財物據(jù)為己有，還存在多筆款項在李某未轉(zhuǎn)款時由田某某先行墊付，在得知蘇軍貴不能辦理時已經(jīng)要求蘇軍貴向被害人退錢。2.田某某在本案中是蘇軍貴詐騙的工具，沒有共同犯罪故意，而且田某某委托蘇軍貴辦理其女兒的工作，同樣也受到了欺騙，從當前證據(jù)上看，田某某轉(zhuǎn)出的資金超過了被害人轉(zhuǎn)給田某某的資金，且存在先行轉(zhuǎn)款的情況。當前蘇軍貴仍有交流和表達能力，與辦案機關工作記錄不符。3.田某某客觀上未虛構事實、隱瞞真相，欺騙被害人，本人也未在本案中獲取任何利益。現(xiàn)有證據(jù)無法證明田晨山是田某某虛構的，田某某不知道蘇軍貴不具有辦事能力而相信了蘇軍貴，不存在隱瞞。被害人處分財產(chǎn)并非因田某某實施了欺詐行為，而是其二人聽信了蘇軍貴而愿意相信田某某有辦事能力，田某某未在被害人向其付款中取得任何利益。4.田某某是向李某的母親聯(lián)系索要錢款，并非與李某直接聯(lián)系，李某轉(zhuǎn)款并不是基于田某某虛構事實，而李某母親本人沒有財產(chǎn)損失。5.田某某雖然在偵查階段有過有罪供述，但是結合全案證據(jù)，除被害人陳述外無其他證據(jù)佐證田某某虛構事實，騙取財產(chǎn)。綜上，建議法庭宣告被告人田某某無罪。
經(jīng)審理查明：
2016年9月至2017年12月期間，被告人田某某伙同蘇軍貴（另案處理）謊稱田某某有親屬在部隊當干部，可以為被害人李某的妹妹辦理提干為名，由田某某以收取蓋章費、辛苦費、辦證費、好處費等為由向被害人李某及李某親屬索要錢款，被害人李某在北京市豐臺區(qū)東大街陸續(xù)向其轉(zhuǎn)賬共計約人民幣22.8萬元。2019年5月13日被告人田某某被鞍山市公安局高新公安分局汪峪派出所抓獲。
以上事實，有下列證據(jù)證實：
1.被害人李某陳述：證實蘇軍貴是其二舅。2016年7月，蘇軍貴帶著他的女朋友田某某回到山西老家，田某某在與其家人閑聊時透露她的侄子田晨山是部隊領導，當時其妹妹李洋在學校當兵，其就想托田某某找關系幫助李洋提干。2016年8月，蘇軍貴帶著田某某到了北京，原約定去見田晨山，但是到北京后田某某稱時機敏感，不方便見領導。2016年8月19日其就帶著田某某和蘇軍貴去旅游了，在旅途中田某某向其索要了李洋的個人簡歷材料。2016年9月3日，田某某開始向其要錢。第一筆是請領導吃飯錢2500元，其使用微信轉(zhuǎn)給田某某。后來田某某陸續(xù)以辦理檔案、軍服、蓋章費、協(xié)調(diào)調(diào)令費、押金、過節(jié)辛苦費、定軍銜等名義向其索要錢財。2016年其共計給田某某轉(zhuǎn)賬人民幣10.35萬元，2017年繼續(xù)以上述名義要錢。期間李洋還用支付寶給田某某轉(zhuǎn)過賬。截止2017年12月13日，其和李洋共計給田某某轉(zhuǎn)賬人民幣23.83萬元，轉(zhuǎn)賬方式包括微信、支付寶和銀行卡轉(zhuǎn)賬。2017年11月，蘇軍貴突發(fā)腦出血昏迷，田某某開始不承認之前的承諾，并把事情推到蘇軍貴身上。雖然田某某稱錢款轉(zhuǎn)給蘇軍貴了，但是之前田某某都是以她親戚辦事的名義索要的錢款。田某某稱她的侄子田晨山是中央軍委聯(lián)合參謀部第一參謀長，可以幫助李洋提干，其沒有見過田晨山，不知是否真有此人。李洋給田某某轉(zhuǎn)賬人民幣3萬元，其余均為其轉(zhuǎn)賬。
2.微信聊天記錄：證實被告人田某某以辦理工作調(diào)動等為由多次向被害人李某及李某親屬索要錢財?shù)那闆r。田某某在微信中曾以辦理李洋提干事宜多次向李某及李某親屬索要不同名目的費用，提到其親屬與政委、旅長交涉；親戚來信說李洋事情被絆住需要錢款擺平；親戚在部隊等著、親屬要過節(jié)辛苦費；親戚來電話需要二萬元現(xiàn)金等內(nèi)容。在索要錢款期間，田某某均以自己親屬辦事為名索要錢款，從未提出系蘇軍貴在辦理或者是蘇軍貴讓其索要錢款的內(nèi)容。李某在質(zhì)問田某某“畢竟當初你答應讓你親戚田成山辦這個事情”時，田某某未就該情況進行反駁。
3.北京國盾信息中心司法鑒定所電子數(shù)據(jù)司法鑒定意見書：證實對被告人田某某手機數(shù)據(jù)提取的情況。其中提取到被告人田某某與蘇軍貴之間微信聊天記錄，證實蘇軍貴虛構醫(yī)院領導、省委領導等身份與田某某交往的情況，其二人聊天記錄中，蘇軍貴曾就辦理李洋事宜多次指使田某某向李某及其李某親屬索要錢款。
4.支付寶轉(zhuǎn)賬記錄截圖、支付寶轉(zhuǎn)賬電子回單、微信轉(zhuǎn)賬截圖、戶名田某某尾號2161中國銀行交易明細、尾號6492和2197中國工商銀行賬戶交易明細、中國建設銀行個人活期賬戶交易明細：證實被害人李某通過其本人及李洋賬戶共計向被告人田某某轉(zhuǎn)賬人民幣22.8萬元的情況。
5.戶名蘇軍貴尾號3861中國郵政儲蓄綠卡通歷史交易明細：證實蘇軍貴收到田某某多筆轉(zhuǎn)賬的情況。
6.山西省原平市第一人民醫(yī)院診斷治療建議書、出院證：證實2017年11月12日蘇軍貴因右側基底節(jié)區(qū)腦出血入院治療，11月27日出院。其親屬蘇潤貴證言予以佐證。
7.公安機關工作說明：證實經(jīng)公安機關聯(lián)系，李洋2019年仍在軍校服役，未提干。經(jīng)向蘇軍貴主治醫(yī)生了解，蘇軍貴因腦出血后遺癥，思維意識尚且清楚，但肢體活動減退，語言不利，舌僵。因蘇軍貴無法提供開機密碼，無法對蘇軍貴手機進行鑒定。公安機關與李某核實150XXXXXXXX的手機號碼和微信號×××是其二舅蘇軍貴使用的。
8.公安機關出具的到案經(jīng)過、破案報告及被告人身份信息：證實本案的破獲情況及被告人田某某的到案情況及身份情況。
9.被告人田某某供述：其在公安機關5次相對穩(wěn)定有罪供述與在庭審中的供述有所變化。其在公安機關供述中稱2015年其通過微信搖一搖結識蘇軍貴，蘇軍貴自稱是原平市醫(yī)院的副書記。2016年蘇軍貴邀請其去原平市做客時結識了蘇軍貴二姐，蘇軍貴二姐提出花錢讓其在北京當領導的親戚幫忙給李洋辦理提干。其當時否認有當領導的親戚，稱不能辦理此事，但是蘇軍貴讓其答應下來并稱后面的事情由他去辦理。其當時就答應下來，蘇軍貴二姐要求見一下其所謂當領導的親戚，其自知沒有親屬在北京當領導，就推說問一下時間。之后其就返回了遼寧鞍山。2016年6月份蘇軍貴的二姐邀請其到北京玩了一段時間。2016年7月左右，蘇軍貴電話告知其李洋的工作辦理的差不多了，讓其和蘇軍貴二姐要錢。其就以提干事情辦理的差不多，需要錢款打點為由，向蘇軍貴二姐家的孩子李某要錢。一直到2017年11月份大概要了23萬余元，這些錢基本上都給了蘇軍貴，其個人也留下了一部分，是蘇軍貴歸還其的欠款。2017年11月份，蘇軍貴生病住院其前往探望才得知蘇軍貴不是干部，也沒有能力幫助李洋辦理提干，其把這個事情告訴蘇軍貴二姐，但是他的二姐不相信，之后其多次催促蘇軍貴，他都一直拖著，后來其就被抓了。之所以要虛構其有能力幫忙辦事，是因為蘇軍貴稱他的二姐如果知道是他在辦事就不會掏錢，如果是虛構其有親屬能夠幫助辦事，他的二姐才會掏錢。但是其在庭審中供述發(fā)生變化，稱其是為了讓蘇軍貴幫助辦理其女兒的工作才幫助蘇軍貴虛構事實，且否認從中獲利的情況并作出相應的無罪辯解。
上述證據(jù)，經(jīng)當庭質(zhì)證，證據(jù)間相互印證部分，本院予以確認。
關于被告人田某某的辯解及辯護人的辯護意見，本院綜合評判如下：
第一，被告人田某某客觀上實施了虛構事實、隱瞞真相的行為。在案證據(jù)被告人田某某與李某等人之間的微信聊天記錄證實，被告人田某某在聊天中多次提到其親屬與政委、旅長交涉，親戚來信說李洋事情被絆住需要錢款擺平，親戚在部隊等著、親屬要過節(jié)辛苦費；親戚來電話需要二萬元現(xiàn)金等內(nèi)容，在向被害人李某索要辦事錢款期間，從未向被害人說明其沒有親屬能辦理此事，也沒有向被害人說明是蘇軍貴在辦理。在被害人提出要與田某某的能辦事的親屬見面時，田某某亦沒有澄清情況，而是推脫遮掩。被告人田某某供述能夠與相關聊天記錄等客觀證據(jù)相互印證。
第二，被告人田某某的行為是導致被害人陷入錯誤認識支付錢款的重要環(huán)節(jié)。被害人李某與蘇軍貴之間系親屬關系，彼此之間熟悉了解，被害人李某具備準確判斷蘇軍貴是否具有辦事能力的客觀條件。而田某某虛構本人親屬能夠辦理提干事宜，導致被害人無法進行準確判斷，是被害人陷入錯誤認識支付錢款的重要環(huán)節(jié)。
第三，被告人田某某存在將李某轉(zhuǎn)賬錢款向蘇軍貴遲轉(zhuǎn)或少轉(zhuǎn)賬的情況。微信聊天記錄及交易記錄證實田某某以多個理由向被害人李某及親屬索要錢款。從錢款走向看，田某某共計收到李某轉(zhuǎn)賬20余筆，僅有10余筆于當日或者次日就轉(zhuǎn)給了蘇軍貴。部分錢款存在遲轉(zhuǎn)且少轉(zhuǎn)的情況。雖然從總體金額上，田某某轉(zhuǎn)給蘇軍貴的金額超出了李某轉(zhuǎn)給田某某的金額，但是部分錢款顯系田某某與蘇軍貴之間的其他經(jīng)濟往來。且被告人田某某在公安機關有過多次穩(wěn)定供述，與客觀轉(zhuǎn)賬記錄之間可以相互印證。
第四，被告人田某某并不足以成為蘇軍貴的犯罪工具。一是田某某具備判斷和識別他人身份的能力而未核實。雖然被告人田某某受到了一定程度的蒙蔽，但是從蘇軍貴編造的身份來看，田某某作為智力和精神狀況正常，從事保險類與人密切交往的職業(yè)，且常年在遼寧工作和生活，與蘇軍貴親屬有緊密往來的人員，應當具備判斷和識別蘇軍貴身份的能力，但是田某某在承諾辦理李洋提干過程中并未對蘇軍貴身份進行任何必要核實；二是田某某以自身名義承諾為他人辦事系主動實施，且并未履行必要的注意義務。田某某在承諾幫助李某辦理李洋提干事宜時，對具體辦理流程、錢款走向等均未進行必要核實；三是對辦事效果和錢款處置長期處于放任狀態(tài)。田某某在承諾辦事長達一年的時間內(nèi)，既未對未辦成原因等進行必要核實，也未及時向被害人澄清或提示被害人向蘇軍貴核實，直到被害人要求歸還錢款才向被害人說明情況。綜上，田某某信任蘇軍貴能辦理提干事宜并不足以成為排除其違法性的理由。
綜上，對被告人田某某的辯解及辯護人的無罪辯護意見本院不予采納。
本院認為，被告人田某某伙同他人以非法占有為目的，虛構事實、隱瞞真相，騙取他人財物，數(shù)額巨大，其行為已構成詐騙罪，依法應予處罰。北京市豐臺區(qū)人民檢察院指控被告人田某某犯詐騙罪的事實清楚，證據(jù)確實、充分，罪名成立，唯指控金額有誤，本院予以更正。鑒于被告人田某某確實受到一定程度欺騙，且將絕大部分違法所得轉(zhuǎn)給蘇軍貴，在共同犯罪中起次要、輔助作用，系從犯，本院依法對其予以減輕處罰。根據(jù)被告人田某某犯罪的事實、性質(zhì)、情節(jié)及社會危害程度，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百六十六條、第二十五條、第二十七條、第五十二條、第五十三條、第六十四條、第六十一條之規(guī)定，判決如下：
一、被告人田某某犯詐騙罪，判處有期徒刑一年九個月，并處罰金人民幣二萬元。
(刑期自判決執(zhí)行之日起計算。判決執(zhí)行以前先行羈押的，羈押一日折抵刑期一日。即自2019年5月13日起至2021年2月12日止。罰金于判決生效后三十日內(nèi)繳納。)
二、責令被告人田某某退賠違法所得，發(fā)還被害人李某（詳見清單）。
如不服本判決，可于接到判決書的第二日起十日內(nèi)，通過本院或直接向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提出上訴。書面上訴的，應提交上訴狀正本一份、副本一份。
審 判 長 王 靜
人民陪審員 蔡 林
人民陪審員 葛遠聲
二〇二〇年十一月三十日
書 記 員 李一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