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事審判參考》（2001年第10輯，總第21輯）
【第136號】賓某春、郭某、戴某立貪污案-如何認定村民委員會等村基層組織成員為依照法律從事公務的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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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主要問題
1.《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關于(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九十三條第二款的解釋》是否適用于村黨支部成員?
2.村民委員會等村基層組織成員利用職務上的便利非法占有的財物既包括國有財產(chǎn)也包括村集體所有財產(chǎn)的，如何處理?
三、裁判理由
(一)村民委員會等村基層組織成員在協(xié)助人民政府從事行政管理工作時，屬于刑法第九十三條第二款規(guī)定的“其他依照法律從事公務的人員”
本案被告人賓某春、郭某、戴某立利用職務便利，共同侵吞“遷墳補償費”、“油茶林補償費”和“租用運輸?shù)缆纺嗌硾_進稻田補償費”共14.1916萬元，各分得贓款4.7305萬元。被告人賓某春還獨自利用職務便利侵吞“施工作業(yè)上壩公路用地補償費”10萬元。對于三被告人的行為如何處理，關鍵在于三被告人是否屬于刑法第九十三條第二款所規(guī)定的“其他依照法律從事公務的人員”。
由于村民委員會等村基層組織不是國家機關，但村民委員會等村基層組織人員在管理基層集體性自治事務的同時，還經(jīng)常受鄉(xiāng)、民族鄉(xiāng)、鎮(zhèn)人民政府委托協(xié)助鄉(xiāng)、民族鄉(xiāng)、鎮(zhèn)人民政府開展工作，執(zhí)行政府指令，組織村民完成國家行政任務，行使一定的行政管理職能。因此，《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關于(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九十三條第二款的解釋》(以下簡稱《解釋》)明確規(guī)定了村民委員會等基層組織成員在從事下列七種工作時，屬于依照法律從事公務:
(1)救災、搶險、防汛、優(yōu)撫、扶貧、移民、救濟款物的管理；
(2)社會捐助公益事業(yè)款物的管理；
(3)國有土地的經(jīng)營和管理；
(4)土地征用補償費用的管理；
(5)代征、代繳稅款；
(6)有關計劃生育、戶籍、征兵工作；
(7)協(xié)助人民政府從事的其他行政管理工作。
村民委員會等村基層組織成員在從事上述七種工作時，屬于“其他依照法律從事公務的人員”。他們利用職務便利非法占有公共財物、挪用公款、索取他人財物或者非法收受他人財物構成犯罪的，適用刑法關于國家工作人員犯罪的處罰規(guī)定。本案被告人賓某春、郭某、戴某立均系村民委員會組成人員，賓某春還是村民委員會主任，在依職務管理村集體土地征用補償費用過程中，三人共同利用職務上的便利，非法占有公共財物，依法共同構成貪污犯罪。
(二)村黨支部成員在協(xié)助人民政府履行《解釋》規(guī)定的七類行政管理工作時，也屬于“其他依照法律從事公務的人員”
雖然《解釋》沒有明確村黨支部成員在協(xié)助人民政府從事行政管理工作時，是否屬于“其他依照法律從事公務的人員”，但從《解釋》的規(guī)定和我國的實際情況來看，村黨支部成員無疑也屬于“其他依照法律從事公務的人員”。其理由是:第一，從立法解釋的技術來看，《解釋》用“村民委員會等村基層組織人員”這種列舉加概括的方法，應當認為是涵蓋了村黨支部、村經(jīng)聯(lián)社、村經(jīng)濟合作社等各種依法設立或者經(jīng)過批準設立的村基層組織；第二，認定村民委員會等村基層組織人員是否屬于“其他依照法律從事公務的人員”，關鍵在于其是否協(xié)助人民政府從事行政管理工作。在我國農村的各種公共管理活動中，村黨支部實際上起著領導和決策的作用，鄉(xiāng)級人民政府不僅通過村民委員會而且主要是通過村黨支部落實國家的各種路線、方針、政策，組織實施與村民利益及社會發(fā)展相關的各種公共事務管理活動。也就是說，村黨支部成員更為經(jīng)常地協(xié)助人民政府從事行政管理工作。因此，村黨支部成員在協(xié)助人民政府開展工作時，利用職務上的便利非法占有公共財物、挪用公款、索取他人財物或者非法收受他人財物，構成犯罪的，當然也適用刑法關于國家工作人員犯罪的處罰規(guī)定。
(三)村民委員會等村基層組織成員利用職務上的便利非法占有的財物既包括國有財產(chǎn)也包括村集體所有財產(chǎn)的，應當分別定罪處罰
被告人賓某春、郭某、戴某立以村民委員會名義從湘潭市征地拆遷事務所領取的“油茶林補償費”和“遷墳補償費”，實際是鄉(xiāng)人民政府對國家征用土地后所發(fā)給的土地補償費，村民委員會是受鄉(xiāng)人民政府委托協(xié)助進行管理和發(fā)放，屬于依照法律從事公務。三被告人利用職務便利予以侵吞，應以貪污罪定罪處刑，湘潭市岳塘區(qū)人民法院對各被告人以貪污罪定罪處罰，是正確的。但“施工作業(yè)上壩公路用地補償費”和“租用運輸?shù)缆纺嗌硾_進稻田補償費”，則是湘潭電廠依合同約定支付給清水村的使用土地補償費用，不屬于國家土地征用補償費用。管理和發(fā)放“施工作業(yè)上壩公路用地補償費”和“租用運輸?shù)缆纺嗌硾_進稻田補償費”，屬于村民委員會對農村集體所有土地的經(jīng)營和管理范圍，是村民自治范圍內的公共事物，不是依照法律從事公務。被告人賓某春、郭某、戴某立利用職務便利對這部分屬于村集體所有的款項予以侵吞，不應以貪污罪定罪處刑，而應依照刑法第二百七十一條的規(guī)定，以職務侵占罪定罪處刑。當然，本案的發(fā)生和處理都在《解釋》公布之前，因此，湘潭市岳塘區(qū)人民法院對本案的判決可不再變動。實踐中，還應當注意的是，由于村民委員會等村基層組織成員不是國家工作人員，也不享有國家工作人員的待遇，因此，對其適用刑法第九十三條第二款應當嚴格掌握，慎重對待。如果在處理具體案件時，難以區(qū)分村民委員會等村基層組織成員是利用協(xié)助人民政府從事行政管理工作的職務便利，還是利用管理村公共事物的職務便利的，即在對主體的認定存在難以確定的疑問時，一般應當認定為利用管理村公共事物的職務便利，因為他們本身畢竟是村民委員會等村基層組織成員，而并非政府公務人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