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理法院：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
審判人員：肖海棠 喻潔肖少楊
案號：（2019）粵知民終80號
案件類型：民事 判決
審判日期：2019-05-10
案由：知識產權合同糾紛
審理經過
上訴人邱曉峰因與被上訴人深圳市福和達自動化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福和達自動化公司）、原審被告深圳市優(yōu)中知識產權代理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優(yōu)中公司）、北京英特普羅知識產權代理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英特普羅公司）侵權責任糾紛一案，不服廣東省深圳市中級人民法院（2016）粵03民初2894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理。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上訴人訴稱
邱曉峰上訴請求：1.撤銷一審判決，依法改判邱曉峰無需賠償人民幣20萬元；2.維持第二項判決；3.本案一、二審訴訟費用全部由福和達自動化公司承擔。事實與理由：1.一審認定邱曉峰在“兩份放棄專利權聲明書”做出的時間前后系福和達自動化公司的大股東實際控制人是錯誤的，公司大股東是彭玉桃和其老公李祖建；2.一審認定邱曉峰向優(yōu)中公司提交了“兩份放棄專利權聲明書”沒有事實依據；3.“兩份放棄專利權聲明書”上的印章經鑒定雖然與公安機關備案印章不符，但與本案沒有關聯(lián)性，不能確定福和達自動化公司提交鑒定的聲明書與英特普羅公司退回給福和達自動化公司的聲明書具有同一性；4.一審判賠數額過高，應結合專利轉讓費來認定。綜上，請求二審法院支持邱曉峰的全部上訴請求。
被上訴人辯稱
福和達自動化公司答辯稱：一審法院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程序合法，請求二審維持原判，駁回上訴。
優(yōu)中公司答辯稱：本案的證據鏈已經中斷，根據舉證責任原則，應由福和達自動化公司承擔舉證不能的責任。一審鑒定的兩份放棄專利權聲明書上的印章與英特普羅公司退回給福和達自動化公司的聲明是不是同一份不能確定，在檢材失去控制的情況下，一審鑒定的結果不可采信。
英特普羅公司答辯稱：一審鑒定的檢材有問題，一審的鑒定結論不可采信。
一審原告訴稱
福和達自動化公司向一審法院提起訴訟，請求判令邱曉峰、優(yōu)中公司、英特普羅公司共同賠償因放棄福和達自動化公司實用新型專利的經濟損失50萬元。
一審法院查明
一審法院經審理查明，2008年11月6日，深圳市福和達電子設備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福和達電子公司）申請實用新型名稱為“一種用于COG綁定機的移動龍門式IC拾取裝置”（專利號:ＺＬ20082017××××.7，發(fā)明人：邱曉峰）的權利，該專利于2009年8月19日授權公告。2009年6月16日，福和達電子公司申請實用新型名稱為“一種COG綁定機對位平臺”（專利號:ＺＬ20092015××××.7，發(fā)明人：邱曉峰）的權利，該專利于2010年6月16日授權公告。2013年7月30日，福和達電子公司將上述兩項實用新型專利以1元人民幣的價格轉讓給福和達自動化公司。2013年9月2日，福和達自動化公司經國家知識產權局確認作為專利號:ＺＬ20082017××××.7的專利權人。2013年9月4日，福和達自動化公司經國家知識產權局確認成為專利號:ＺＬ20092015××××.7的專利權人。其后，優(yōu)中公司接收兩份《主動放棄專利權聲明書》（蓋有福和達自動化公司公章、落款日期為2014年8月1日）和專利代理委托書來辦理放棄案涉專利權工作，后優(yōu)中公司通過英特普羅公司向國家知識產權局提出放棄前述兩項專利權。國家知識產權局于2014年10月10日同意放棄上述兩項專利權。邱曉峰是案涉兩項專利事務辦理的長期業(yè)務對接人。再查明，本案庭審中，福和達自動化公司和邱曉峰均認可，邱曉峰在2014年9月10日之前是福和達自動化公司員工和實際控制人。另查明，福和達自動化公司和邱曉峰之間存在涉及股權轉讓、變更公司登記糾紛等另案案件。
經一審法院委托西南政法大學司法鑒定中心對案涉《主動放棄專利權聲明書》福和達自動化公司的印章進行比對鑒定。該鑒定結論認定，兩份《主動放棄專利權聲明書》上的“深圳市福和達自動化有限公司”紅色印文，同該公司開戶銀行基本戶和公安部門《印章備案卡》復制件的預留印簽，不是同一枚印章蓋印形成。
一審法院認為
一審法院認為，我國公民、法人的合法權益依法受到法律保護。本案爭議的焦點之一是邱曉峰是否委托優(yōu)中公司辦理案涉專利權放棄業(yè)務及是否應當承擔侵權責任。首先，福和達自動化公司主張邱曉峰偽造《主動放棄專利權聲明書》辦理專利放棄業(yè)務，案涉業(yè)務相對方優(yōu)中公司亦陳述其從邱曉峰處交接業(yè)務資料，對此邱曉峰予以否認但未提供反駁證據，但結合以下三方面因素：1.案涉《主動放棄專利權聲明書》落款時間2014年8月1日，該期間邱曉峰系福和達自動化公司的工作人員及實際控制人；2.邱曉峰系案涉兩項專利的發(fā)明人及相關申請轉讓等專利事務交接人；3.邱曉峰與福和達自動化公司存在股權訴訟爭議和利害關系。故福和達自動化公司主張邱曉峰系委托辦理案涉放棄專利業(yè)務的事實具有高度蓋然性，依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guī)定》第七十二條、第七十三條之規(guī)定，一審法院依法采信福和達自動化公司主張的該事實。其次，經司法鑒定證實，案涉主動放棄專利權聲明書所蓋公章并非福和達自動化公司預留印章，證實主動放棄專利權并非福和達自動化公司的真實意思表示。邱曉峰并非福和達自動化公司登記股東和法定代表人，以福和達自動化公司名義擅自處分福和達自動化公司專利權，造成福和達自動化公司的財產利益損失，構成侵權行為，依法應當承擔侵權賠償責任。關于賠償金額，福和達自動化公司僅提供的2013年－2015年銷售額和COG銷售匯總表，對此邱曉峰不予認可，其證據真實性和關聯(lián)性不足以證實案涉專利放棄造成的實際經濟利益損失數額。鑒于福和達自動化公司提供證據不足以證明因侵權遭受的實際損失或者邱曉峰因侵權獲得的全部利益數額，一審法院參照案涉專利類別、侵權產品的市場價值、邱曉峰侵權行為的性質、福和達自動化公司的維權費用等情節(jié)因素，酌情確定邱曉峰賠償福和達自動化公司經濟損失人民幣20萬元。
本案爭議的焦點之二是優(yōu)中公司和英特普羅公司是否有權代理涉案兩項專利權放棄事宜及有無過錯行為。本案中，邱曉峰是案涉兩項專利的實際發(fā)明人，亦是案涉專利長期事務辦理的對接人。優(yōu)中公司和英特普羅公司作為知識產權事務代理機構，依據邱曉峰提供的加蓋有福和達自動化公司公章的聲明書和空白委托書而辦理涉案專利事務，并不存在過錯，故不應承擔侵權責任。綜上，福和達自動化公司請求判令優(yōu)中公司和英特普羅公司賠償經濟損失，缺乏事實和法律依據，一審法院不予支持。
綜上，一審法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總則》第七條、《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一百二十二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之規(guī)定，判決：一、邱曉峰應于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向福和達自動化公司賠償人民幣20萬元；二、駁回福和達自動化公司的其他訴訟請求。如果義務人未按判決指定的期間履行給付金錢義務，應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之規(guī)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一審案件受理費人民幣8800元，由福和達自動化公司負擔4800元，邱曉峰負擔4000元。
本院查明
本院經審理查明，一審法院查明事實屬實，本院予以確認。
另查明，本案一審庭審中，優(yōu)中公司主張案涉主動放棄聲明書系由邱曉峰交接辦理，對此邱曉峰否認本人交接。在（2016）粵03民初649號案件（福和達自動化公司訴優(yōu)中公司、英特普羅公司侵害實用新型專利糾紛）質證庭審中，優(yōu)中公司主張案涉主動放棄聲明書，是由福和達自動化公司當時的監(jiān)事邱曉峰交給優(yōu)中公司，是當面交付文件和當面給付資金。
二審中，邱曉峰向本院提交了四組證據。第一組證據包括《股權轉讓及合作協(xié)議書》2份、《股東變更執(zhí)行約定》、工商變更登記、《股權及債權轉讓協(xié)議書》，擬證明2014年1月19日后，邱曉峰只占30%股權，不是公司控制人，并已退出管理層。而在2014年9月10日后，不占有股權，完全退出公司。第二組證據包括（2014）深寶法民一初字第1463號起訴狀、撤訴裁定書，擬證明邱曉峰因不是公司控制人和高管人員，無法確保自身權益才起訴。第三組證據包括（2016）粵03民初649號案福和達自動化公司提交的證據目錄、續(xù)費單據，擬證明2014年5月9日專利續(xù)費與優(yōu)中公司的對接人是易建方、鄧誠、李祖建等人，證明與優(yōu)中公司關于專利聯(lián)系的其他多人，而不是邱曉峰。第四組證據包括（2016）粵03民初649號案起訴狀、變更請求和撤訴申請書、撤訴裁定書，擬證明福和達自動化公司受讓涉案專利的對價為1元，故涉案專利的經濟價值只有1元。福和達自動化公司質證認為，上述證據不屬于新證據，不能否定一審認定事實。對上述證據的真實性、合法性予以認可，對關聯(lián)性均不予確認。優(yōu)中公司質證質證認為，對上述四組證據的真實性、合法性、關聯(lián)性均予以確認。英特普羅公司質證認為，根據合同相對性，因不是合同當事人，故對第一、二組證據的真實性、合法性不予確認，對第三、四組的真實性、合法性予以確認。本院經認證認為，第一、三、四組證據與本案有關聯(lián)，對其真實性、合法性、關聯(lián)性予以確認，至于能否證明待證事實，將結合下文予以論述。第二組證據與本案無關聯(lián)性，本院不予采納。
本院認為
本院認為，本案系侵權責任糾紛。根據上訴人邱曉峰的上訴請求與理由和福和達自動化公司的答辯意見，本案的爭議焦點為：1.邱曉峰是否應對涉案專利權的放棄承擔責任；2.一審判賠數額是否合理適當。
一、關于邱曉峰是否應對涉案專利權的放棄承擔責任
本院認為，行為人因過錯侵害他人民事權益，應當承擔侵權責任。邱曉峰上訴主張，優(yōu)中公司通過英特普羅公司向國家知識產權局提交的涉案兩份《主動放棄專利權聲明書》，并非由其提交，且其在涉案兩份《主動放棄專利權聲明書》作出期間，已退出福和達自動化公司的管理崗位。還主張，涉案兩份《主動放棄專利權聲明書》由福和達自動化公司取回后，有被掉包的可能性，故不能確認其真實性。對此本院認為，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六十四條第一款規(guī)定：“當事人對自己提出的主張，有責任提供證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九十條規(guī)定：“當事人對自己提出的訴訟請求所依據的事實或者反駁對方訴訟請求所依據的事實，應當提供證據加以證明，但法律另有規(guī)定的除外。在作出判決前，當事人未能提供證據或者證據不足以證明其事實主張的，由負有舉證證明責任的當事人承擔不利的后果?！钡谝话倭惆藯l第一款規(guī)定：“對負有舉證證明責任的當事人提供的證據，人民法院經審查并結合相關事實，確信待證事實的存在具有高度可能性的，應當認定該事實存在?！北景钢校：瓦_自動化公司已經提交了英特普羅公司的《追加被告申請書》及（2016）粵03民初649號案的庭審筆錄，證明英特普羅公司、優(yōu)中公司均在（2016）粵03民初649號案中主張，邱曉峰將涉案《主動放棄專利聲明書》及相關費用當面交付給優(yōu)中公司，優(yōu)中公司再向英特普羅公司提供了主動放棄專利權聲明。故福和達自動化公司已經就涉案《主動放棄專利聲明書》由邱曉峰交付等問題完成初步舉證責任。邱曉峰如主張涉案《主動放棄專利聲明書》并非其提交，理應提供相應證據。但邱曉峰提交的專利續(xù)費有其他人參加的證據，不足以否定邱曉峰系涉案專利申請、轉讓等專利事務的長期對接人的事實，其所提交的股權變動協(xié)議亦不足以推翻其在一審庭審中明確承認，其在2014年9月10日前系福和達自動化公司實際控制人的事實，故應承擔舉證不能的不利后果。一審法院根據福和達自動化公司、邱曉峰的舉證情況，優(yōu)中公司在一審庭審中的陳述，以及西南政法大學司法鑒定中心對案涉《主動放棄專利權聲明書》福和達自動化公司印章進行比對的鑒定結論，認定應當由邱曉峰對涉案專利權的放棄承擔責任，并無不當。故邱曉峰關于其不應對涉案專利權的放棄承擔責任的上訴主張，缺乏事實依據與法律依據，本院不予支持。
二、關于一審判賠數額是否合理適當
因福和達自動化公司沒有提供其因侵權所受損失的充分證據，也沒有提供邱曉峰因侵權而獲利的證據，故一審法院綜合涉案專利的類型、被訴侵權行為的性質，以及福和達自動化公司為制止侵權而付出的合理維權開支等情況，酌情判定邱曉峰賠償福和達自動化公司經濟損失200000元，并無不當，本院予以維持。福和達電子公司與福和達自動化公司系關聯(lián)公司，因此，二者之間的專利轉讓費用顯然不能真實體現該專利權的市場價值，邱曉峰僅以福和達電子公司以1元的價格將涉案兩項實用新型專利權轉讓給福和達自動化公司專利為由，主張本案判賠數額過高，缺乏依據，本院不予支持。
綜上所述，邱曉峰的上訴請求不能成立，應予駁回；一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應予維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規(guī)定，判決如下：
裁判結果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本案二審案件受理費4300元，由上訴人邱曉峰負擔。邱曉峰已向本院預交受理費8800元，其多預交的4500元，本院予以退回。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人員
審判長 肖海棠
審判員 肖少楊
審判員 喻 潔
二〇一九年五月十日
法官助理張燕云
書記員黃慧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