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理法院：滄州市中級人民法院
案號：（2020）冀09民終3352號
案件類型：民事
案由：勞務合同糾紛
裁判日期：2020-07-14
審理經(jīng)過
上訴人滄州美?？送垦b工程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美?？斯荆┮蚺c被上訴人邵長輝，原審被告黃驊市順馳建筑安裝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順馳公司）、陳連國勞務合同糾紛一案，不服河北省黃驊市人民法院（2019）冀0983民初2582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于2020年6月17日立案后，依法組成合議庭進行了審理。上訴人美睿克公司委托訴訟代理人呼如芳和謝慶新、被上訴人邵長輝委托訴訟代理人趙杰、原審被告順馳公司委托訴訟代理人趙林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jié)。
上訴人訴稱
美睿克公司上訴請求：撤銷一審判決，依法改判。事實和理由：一、一審認定主體錯誤。邵長輝是實際施工人陳連國雇傭的農(nóng)民工，與陳連國存在雇傭關系，其勞務費（工資）應由雇傭人陳連國支付。邵長輝提供的中捷產(chǎn)業(yè)園區(qū)建設局清欠辦公室出具的證明和建設領域農(nóng)民工工資糾紛記錄表都可以證實這一點。根據(jù)最高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對農(nóng)民工利益的保護是一種間接保護，該條對合同相對性原則的突破是有限度的，農(nóng)民工個人不能以實際施工人身份，以發(fā)包人為被告提起追討工資的訴訟。所以，一審法院將被雇傭的農(nóng)民工個人作為本案的原告是錯誤的，是沒有法律依據(jù)的。二、一審判決認定事實錯誤。邵長輝提交的保證書和建設領域農(nóng)民工工資糾紛記錄表中都寫的很明確，9萬元是大約數(shù)，是材料和人工費的合計數(shù)。保證書中也明確寫明“以上欠款最后按實際發(fā)生工程量及實際付款結(jié)算，實際工程量及已付款清單3月15日前提供給甲方”。從此也可以看出，9萬元是大約數(shù)，應以實際結(jié)算的數(shù)為準。一審法院在沒有查清實際結(jié)算數(shù)額的情況下，判決認定9萬元為勞務費即農(nóng)民工工資是沒有事實依據(jù)的，保證書和記錄表中都寫明9萬元是材料和人工費，而一審法院認定為單一的人工費是錯誤的。三、一審判決“美睿克公司、順馳公司、陳連國共同支付邵長輝班組勞務費9萬元”是錯誤的。最高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中規(guī)定：發(fā)包人在欠付建設工程價款范圍內(nèi)對實際施工人承擔責任。一審法院并沒有查清發(fā)包人欠付的建設工程款，也沒有寫明上訴人應在欠付的建設工程價款范圍內(nèi)承擔責任，一審判決違反法律規(guī)定。一審判決美?？斯?、順馳公司、陳連國共同支付，未寫明支付比例，沒有法律依據(jù)，二審法院應對此判決依法改判。四、一審判決認定本案的案由為勞務合同糾紛。按此案由，美?？斯九c邵長輝不存在勞務關系，按照合同的相對性應由邵長輝的相對方承擔給付責任，美?？斯緦ι坶L輝主張的勞務費不應承擔責任。保證書中金尚君的簽字是按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應承擔的責任。如果此案不是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美?？斯揪筒粦袚o付責任。一審法院適用的法律也是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的法律規(guī)定，而不是適用勞動合同糾紛的法律規(guī)定，一審法院適用法律錯誤。
被上訴人辯稱
邵長輝辯稱：1、一審法院對本案的認定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符合最高院關于農(nóng)民工相應勞動報酬按照法定程序由被上訴人建設方支付的法律規(guī)定。2、美睿克公司的上訴理由不能成立。涉及本案的建筑工程建設方即發(fā)包方為美?？斯?，承包方為順馳公司，轉(zhuǎn)包方為陳連國，邵長輝是實際施工人；邵長輝組織相關人員，按照美?？斯境邪o順馳公司和陳連國具體的工程項目進行施工，邵長輝實際施工人的身份是適格的。一審中邵長輝提供的銀行流水、保證書、工資表、建設領域農(nóng)民工工資糾紛登記表，完全能證實作為建設方美?？斯?其財務程序是將工程款包括工人工資支付給順馳公司，再由順馳公司支付給陳連國，最后陳連國再將工人工資支付給邵長輝，再向其他班組成員予以發(fā)放。雖然在美睿克公司法定代表人簽署的保證書中認為所欠金額為大約數(shù)，但是根據(jù)邵長輝提供的工資表和銀行流水，能證實具體的欠款金額，一審法院確認邵長輝的具體金額有證據(jù)予以證實。3、一審中美?？斯久鞔_確認該工程尚欠工程款195萬元，根據(jù)自認原則，一審法院確定美?？斯驹谇饭こ炭钕揞~內(nèi)給付邵長輝工人工資和材料款，符合最高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的相關司法解釋。涉案工程早已經(jīng)竣工，施工的工程項目美?？斯驹缫褜嶋H占有使用，美?？斯疽詻]有進行工程結(jié)算為由，不能抗辯邵長輝要求美?？斯局Ц端饭こ炭畹闹鲝?。同時，根據(jù)國務院和相關的關于拖欠農(nóng)民工工資主體承擔連帶責任的相關法律規(guī)定，美?？斯咀鳛榻ㄔO方在所欠工程款的范圍內(nèi)應當有責任和義務向邵長輝支付所欠工程款和材料款。綜上，一審判決符合客觀事實和法律規(guī)定，請求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順馳公司辯稱：一審法院認定事實不清，適用法律錯誤，應改判駁回邵長輝對順馳公司的訴訟請求。通過一審關于杜景云、邵長輝與陳連國合同關系認定的事實，連帶責任的適用必須有法律明確規(guī)定，不能推定適用連帶責任。關于轉(zhuǎn)包后轉(zhuǎn)包人是否承擔相應責任一直沒有明確法律規(guī)定，河北省高院于2018年發(fā)布的冀高法2018第44號文建設工程施工合同案件審理指南第30條、31條關于此問題有明確規(guī)定。
陳連國未予答辯。
邵長輝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1.依法判令被告支付施工工人工資90000元及利息，利息按照年利率6%計算，自2019年2月4日計算至全部欠款還清之日止；2.訴訟費用由被告承擔。
一審法院認定事實：陳連國掛靠順馳公司對外承包工程，2017年6月20日，陳連國以順馳公司的名義作為承包方與美?？斯咀鳛榘l(fā)包方簽訂《建設工程施工合同》，合同約定：工程名稱為工件噴涂建設項目生產(chǎn)車間一；工程地點中捷高新區(qū)；工程期限2017年7月20日至2017年10月28日；工程內(nèi)容為生產(chǎn)車間一圖紙全部內(nèi)容；合同總價4400864.79元。合同簽訂后，陳連國作為將工件噴涂建設項目生產(chǎn)車間一工程中的土建、木工部分的勞務施工分包給邵長輝班組，邵長輝班組按合同約定完成土建、木工部分的勞務施工，工程竣工并經(jīng)驗收合格使用，但陳連國未按合同約定支付勞務費。經(jīng)催要，2019年2月3日邵長輝收到陳連國給付的勞務費20000元。2019年2月12日，陳連國和美?？斯痉ǘù砣私鹕芯餐o邵長輝出具《保證書》，該《保證書》主要載明：美?？斯臼┕べM及人工費于2019年3月30日前全部付清；另載明欠邵長輝大約11萬元，已付2萬元，約欠9萬元，以上欠款最后按實際發(fā)生工程量及實際付款結(jié)算。
再查，美睿克公司認可工件噴涂建設項目生產(chǎn)車間一工程現(xiàn)尚有1950000元工程款未支付，順馳公司認為未結(jié)算工程款不止1950000元。
又查，2018年底由于陳連國拖欠邵長輝班組勞務費，邵長輝向清欠辦投訴，在建設領域農(nóng)民工工資糾紛記錄表中登記，邵長輝班組勞務費總價115000元，已支付5000元，尚拖欠包括邵長輝在內(nèi)的十二人工次數(shù)110000元。邵長輝班組工人田樹強等十二人給邵長輝出具授權委托書，委托邵長輝討要工資，再由邵長輝給付委托人。
上述事實均有當事人陳述、《建設工程施工合同》、建設領域農(nóng)民工工資糾紛記錄表、工資表、委托書、《保證書》、銀行交易明細、保證書說明等在案佐證。
一審法院認為：美?？斯九c順馳公司簽訂的《建設工程施工合同》，是雙方在協(xié)商一致的基礎上簽訂的，是雙方的真實意思表示，合同的內(nèi)容不違反法律、法規(guī)的強制性規(guī)定，《建設工程施工合同》合法有效。美睿克公司與順馳公司簽訂合同后，該工程由掛靠在順馳公司名下的陳連國進行施工，后陳連國將工件噴涂建設項目生產(chǎn)車間一的土建、木工部分勞務分包給邵長輝班組進行施工。從邵長輝提交的建設領域農(nóng)民工工資糾紛記錄表、工資表、《保證書》、銀行交易明細看能夠形成完整的證據(jù)鏈條，證實現(xiàn)陳連國尚欠邵長輝班組勞務費90000元，陳連國作為發(fā)包方應當承擔給付責任。順馳公司作為陳連國的被掛靠單位，違法出借資質(zhì)，參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二》第四條規(guī)定：缺乏資質(zhì)的單位或個人借用有資質(zhì)的建筑施工企業(yè)名義簽訂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發(fā)包人請求出借方與借用方對建設工程質(zhì)量不合格等因出借資質(zhì)造成的損失承擔連帶賠償責任的，人民法院應予支持。從該立法本意看，出借人與借用人在建設施工合同中產(chǎn)生的糾紛應當承擔連帶責任，故本案中順馳公司應與陳連國對償還邵長輝班組勞務費90000元承擔連帶清償責任。2019年2月12日陳連國和美睿克公司法定代表人金尚君共同給邵長輝出具《保證書》中承諾于2019年3月30日前全部付清尚欠邵長輝班組勞務費，金尚君作為美?？斯镜姆ǘù砣似湫袨橄德男新殑招袨?，構成表見代理，該行為系美?？斯镜男袨椋拭李？斯驹凇侗ＷC書》中承諾于2019年3月30日前全部付清之行為，構成債務加入，美?？斯疽鄳攦斶€邵長輝班組勞務費90000元。綜上，陳連國、順馳公司、美?？斯竟餐瑑斶€邵長輝班組勞務費90000元，并未加重順馳公司和美?？斯镜呢熑?，故應由陳連國、順馳公司、美?？斯竟餐瑑斶€邵長輝班組勞務費90000元。關于延期付款利息，《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十七條規(guī)定，當事人對欠付工程價款利息計付標準有約定的，按照約定處理；沒有約定的，按照中國人民銀行發(fā)布的同期同類貸款利率計息。邵長輝主張按年利率6%計算逾期付款的相應違約金，缺乏法律依據(jù)，不予支持，逾期付款利息應按中國人民銀行發(fā)布的同期同類貸款利率計息。本案中，2019年2月12日陳連國和美?？斯痉ǘù砣私鹕芯餐o邵長輝出具《保證書》中承諾于2019年3月30日前全部付清，逾期不付應當按照中國人民銀行發(fā)布的同期同類貸款利率計息，邵長輝主張利息計算至付清工程款之日，符合規(guī)定，應予支持。邵長輝主張利息計算時間自2019年2月2日起計算，缺乏事實依據(jù)，不予支持。本案中，邵長輝主張的系勞務費，立案案由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不當，應變更為勞務合同糾紛。邵長輝的訴訟系代表一個班組，訴訟標的系整個班組，為減少訴累以邵長輝為原告并無不當，追回的案件款為班組全體成員的，再由邵長輝分發(fā)給每一個成員。陳連國經(jīng)合法傳喚，無正當理由拒不到庭參加訴訟，視為放棄當庭陳述、答辯、舉證、質(zhì)證等訴訟權利。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第八條、第六十條、第二百六十九條、第二百七十九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案件適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十七條、第十八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四十四條之規(guī)定，判決：一、滄州美?？送垦b工程有限公司、黃驊市順馳建筑安裝有限公司、陳連國共同支付邵長輝班組勞務費90000元，并支付利息（利息計算方法：以90000元為基數(shù)，自2019年3月31日起計算至工程款付清之日止，按中國人民銀行發(fā)布的同期同類貸款利率標準計算）；二、駁回邵長輝的其他訴訟請求。
本院查明
本院二審期間，雙方當事人未提交新證據(jù)。本院經(jīng)審理查明，對一審查明事實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
本院認為，美?？斯緦⒔ㄔO工程承包給順馳公司，陳連國掛靠在順馳公司名下進行施工，將部分勞務分包給邵長輝班組進行施工。邵長輝組織工人進行施工，邵長輝作為施工組長，負責支付其班組的工人工資。邵長輝班組工人田樹強等十二人給邵長輝出具授權委托書，委托邵長輝討要工資，再由邵長輝給付委托人。邵長輝作為本案原告，其訴訟主體身份適格，并無不妥。
美?？斯炯绊橊Y公司、陳連國對存在欠付邵長輝工資的事實未提出異議，一審法院依據(jù)邵長輝提交的工資記錄表、工資表、《保證書》、銀行交易明細認定欠付工資數(shù)額，有事實依據(jù)。雖然保證書中記載的欠付數(shù)額為約數(shù)，但工資表中對工資的具體數(shù)額有明確記載，且陳連國及美?？斯痉ǘù砣私鹕芯谟涊d欠付施工費及人工費數(shù)額的保證書上已經(jīng)簽字確認。美睿克公司抗辯數(shù)額不準確，但一、二審訴訟過程中均未提供證據(jù)予以反駁。保證書中約定按實際發(fā)生工程量及實際付款結(jié)算，但施工日志及工人清單均在陳連國處，未能及時結(jié)算并非邵長輝的原因。故一審法院依據(jù)保證書上記載的數(shù)額認定欠付數(shù)額并無不妥。
美?？斯鞠瞪姘腹こ痰陌l(fā)包人，對邵長輝主張的其班組的人工費、施工費，美?？斯痉ǘù砣私鹕芯言诒ＷC書中簽字確認，保證書中結(jié)尾處記載了還款人：“陳連國、金尚君”；且該保證書還約定了還款日期、欠款金額。金尚君系美?？斯镜姆ǘù砣?，其在保證書中簽字的行為系職務行為，相應的民事責任應由美睿克公司承擔。邵長輝以該保證書作為直接證據(jù)起訴美睿克公司，要求美?？斯境袚o付人工費、施工費90000元，有事實依據(jù)。美?？斯疚刺峤蛔C據(jù)反駁保證書中記載的事項，其上訴主張，事實依據(jù)不足，本院不予采信。
順馳公司未對一審判決提出上訴，其在二審審理中陳述不應承擔民事責任，本案不予審理。
綜上所述，滄州美?？送垦b工程有限公司的上訴請求不能成立，適用法律正確。本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規(guī)定，判決如下：
二審裁判結(jié)果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2050元，由滄州美?？送垦b工程有限公司負擔。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判人員
審判長范秉華
審判員王蘭英
審判員潘艷輝
裁判日期
二〇二〇年七月十四日
書記員
書記員靳雪
